乙肝|婆婆说我害了一家三代:一位乙肝妈妈的两次生育( 二 )


走进第二段婚姻之前,她完全坦诚了自己的情况,丈夫接受了她的病情,咨询过医生,接种了乙肝疫苗,至今没被感染 。
在生孩子的问题上,顾夏提出了一个要求,「北京的医疗条件好,我要在北京生 。」
她每半个月做一次孕检,情绪随着乙肝病毒数的起伏而变化 。「病毒数一度很高,一直都是八次方,」医生给开了抗病毒药物,降到了六次方,第二个月降到了三次方,此后便一直维持在这个数值 。
为了减少宫内感染,顾夏被要求用无创产检取代羊水穿刺,通过外周静脉血就能获得一个「相对准确度比较高的答案」 。
分娩结束后,助产士会立即将孩子抱走,迅速离开被产妇血液污染的环境,彻底清除孩子身体上的血液、粘液和羊水,擦净脐带表面才会把它剪断 。
这些都是生第一个孩子所没有的条件,从怀孕到确认女儿健康的整个过程里,顾夏不断想起第一次生育的情形 。
「如果当时也这样做就好了 。」这样的想法无数次在她的脑袋里冒出 。
在儿子被确诊为「小三阳」后,北京的医生建议家长带着孩子配合治疗,「如果儿童期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,成人后就会发展成为慢性病毒携带者 。」
但治疗在几年后被前夫叫停,他带着孩子回了安徽老家 。「花销大是主要原因,一年将近十万块 。」孩子也痛苦,干扰素让他的情绪变得糟糕,「甚至会用头去撞墙」 。
更主要的,是周围人的眼光 。「邻居都知道你去看病了,家长们会嘱咐自己的小孩,不要和他玩」 。前夫始终觉得,「这种耻辱,不是疾病本身带来的,而是因为治病引起的」 。
乙肝|婆婆说我害了一家三代:一位乙肝妈妈的两次生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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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有人和儿子讲述他身上发生了什么,这个日趋沉默的男孩,似乎也习惯了定期被带去做身体检查 。
顾夏也只能沉默,她甚至没办法想象,坐下和儿子谈谈 。「『儿子,是妈妈把病毒传染给你了,』这样讲吗?光张嘴就很困难了 。」
「让他先过眼下吧 。我也是 。」
「沉默」的几千万
27 岁的李贝为顾夏儿子的未来,展示了某种可能 。
在她出生后,母亲才被告知,母女俩都感染了乙肝病毒 。未成年时,她定期和母亲穿梭在城市传染病医院和家之间,但只有母亲一个人留在医生办公室里听从医嘱 。
直到高考体检,她才得知自己是乙肝病毒携带者 。
【乙肝|婆婆说我害了一家三代:一位乙肝妈妈的两次生育】「你怨妈妈吗?」
「没有 。她也是受害者,她也不想 。」
但李贝还是觉得自己被困住了 。她想走进一段恋爱,想要一段婚姻,但又害怕见到对方眼里的介意 。
母亲建议她隐瞒,「我做不到,这种谎言后面必然还要跟随一连串的谎言」 。
这是医学无法解决的问题 。
在张庆英的诊室里,有人希望大夫在病假单上抹去乙肝病史;有丈夫希望保密,不要对妻子说自己感染乙肝病毒,也有人跟丈夫与医生打好商量,瞒住公婆 。
这些远远超出医生「治病救人」的工作范围 。
对于想要帮忙隐瞒乙肝病情的丈夫,她也会在保护隐私和保证健康之间认真平衡 。「提前通知妻子赶快注射疫苗,告诉她让自己体内产生抗体,能够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风险 。但更多的我们就不会说了,别破坏人家家庭 。」
张庆英也会告诉想要瞒住公婆的孕妇,她可以委托一个人来交流自己的情况,比如丈夫,「其他不在授权范围内的人,我们没有权利告知,对方也没有权利知晓 。」
医生们理解乙肝病毒感染者的顾虑 。便捷有效的乙肝表面抗原检测将他们从人群中挑了出来,却没人有法子能彻底祛除他们体内的病毒 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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