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村往事(小伟)

花落这几次回家,花妈老是明里暗里提结婚的事,今天那家谁生孩子了,明天那家谁要办喜酒了。听得花落的耳朵都自动免疫了。不过今天花妈说的一件事引起了她的注意:花小伟要结婚了。女方是另一个村子里的,人也长得不错,关键是,女方还陪嫁一套房子。当然这个“关键”是花妈强调的,花妈说花小伟一贯会来事,这次估计把女方家里哄得好,不然哪会陪嫁一套房子啊。花小伟,就是那个小时候村里的孩子头啊,人瘦瘦小小的,但却特别有活力,不喜欢读书,每天放学后就是招呼村里的孩子一起玩。 花小伟,小脸,五官很不出众,但却遗传他妈妈的乐观,总是一副开心的笑脸,成绩不好也照样玩得欢实;身材如他爸爸一样的精瘦,也可能是特别爱动的原因。他上面还有两个姐姐花娇和花翘,都长得虽不好看,但也是那种农村女孩的温温婉婉的,人也特别随和。小时候的花落和村里的女孩子就喜欢去他家里玩,特别是大人也不管我们,小伟早就自己出去玩了。 小伟其实比花落小两岁,又是男女孩,所以是不大一起玩的,花落只知道小伟特别会玩,能玩。曾经在夏天的谷场交过花落他们爆米粒吃。夏天收割的稻子会运到谷场进行脱粒。大人把 稻子按同心圆平铺好,给黄牛套上石磨,扬着牛鞭,赶着一圈一圈的轧,半个小时后翻面,再半个小时差不多好了。然后就需要小孩子帮忙把稻子用扬叉把脱粒的稻草扠走,在谷场的边缘堆好。最后大人用大平木铲扬粒,铲上一铲稻谷,用力向前上抛撒,稻谷中实粒饱满的就落在近处,干瘪的飘在远处。扬粒是个技术活,不仅每次的力道要差不多,还要时刻注意风向,要顺风扬,不然就全扬自己身上了。扬的好的大人高高的抛起谷子,它们就成一道美丽的扇形落下来,干脆分离,接着第二道谷子也已经扬起了,连绵而来。由于一个谷场同时有好几家一块脱粒,像这种不需要我们帮忙的时候,就成了偷闲的好机会。小伟会找一处已经烧的差不多的灰烬堆(农村人大部分会保留稻草堆,因为可以做柴火,但有些比较多的稻草堆或者旧年的草堆就会放火烧掉,占谷场的地方),抓一把刚脱粒的新谷,刷的丢进火堆里。不一会,“噼啪”一声响,一粒米花爆出来了,捡起来吃进嘴里,新甜新甜的,接着噼里啪啦的其他的米花也接着爆出来了。我们就会抢的不亦乐乎。吃完了再扔一把进去,不过是各自扔各自的了,最后火堆一圈都围满了。 当时各种新奇的玩法都是小伟教的,除了学习不行,小伟其他方面都很在行。那时的大伙都愿意和他一起玩。而且小伟人也不错,会招呼人,笑嘻嘻的跟你玩,笑嘻嘻的跟你说话。要说村里的小孩最喜欢的活动,那必然是除夕夜的时候。大概吃过晚饭后,村里便会自发的组成一支队伍,一般都是年长的男性牵头,年轻的小伙子和孩子们跟着,浩浩荡荡的。一路敲着铜锣、打着响鼓,挨个的拜访每家每户。到了一户人家,男主人会马上点燃一串鞭炮迎接,噼啪的吓得大伙一边躲一边笑,大家便会对男主人说些过年的吉利话。男主人又会在寒暄的时候给集体一盒烟及给大家派发散烟,女主人给孩子们糖果小吃,又是各种道谢吉祥。一派欢声笑语中,队伍又渐渐走向下一家。这时候小伟他们男孩子会被当做男性对待,能够得到一支烟,当然还有糖果,又能见到平时见不到的人,各种惊喜喧嚣,所以这个活动小伟几乎是每年都参加。花落家后来搬到离村子较远的村口住了,那里就花落家一户,除夕的时候原以为大家不会过来了,然而吃完晚饭不久久听到远远传来的锣鼓声,花落和弟弟妹妹都很惊喜,在门口翘首以盼,直到一支大部队在几只手电筒的照映下缓缓走过来,看着大伙笑笑闹闹的拜年,爸爸出门放鞭,妈妈分发点心。这便是除夕夜最欢喜和期盼的事。
还记得前两年回老家过年的时候,也是除夕,大家在家里等着他们过来。远远的就听到一群人的说话声,等到走到门口的时候,竟然是小伟打得头。他毕恭毕敬的对花落爸说“叔,过年好,祝您新年安念。”那姿态,俨然是一个有礼貌的好青年。花爸开心的说好好好,给大家分烟,迎进门说话。花落这时候便会看到好久不见的小伙伴们,好一阵高兴,各种相约年后一起玩耍。自然也会跟小伟打招呼,好久不见了,长变样了之类了。等他们走了之后,花妈在一旁感叹,小伟他们也长大了啊。
是啊,当年小伟和他的两个姐姐如大多数农村的孩子一样,因为种原因,早早的辍学外出打工了。在花落还是刚上初中的时候,小伟就已经不去学校了,正准备去县城找工作或者去更远的地方,之后便不常见到他了。年纪轻轻的小伟在各个工厂工作,结交朋友,生存。靠自己的双手赚取自己的生活,然后到了差不多的年纪,找到一个差不多的媳妇,结婚,成家,过上了自己的生活。花落想,这是小伟的生活,也是大部分农村孩子最最常见的生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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