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猫鼠】横塘|【猫鼠】横塘 04

第四章何以解忧
白鹭低回,荻花葳蕤。
与开封相距八百里之外的松江上,一叶轻舟,二个少年人正对月共饮。二人同是白衣,月影里有银裳清辉遍洒,青丝乌发随风轻扬。
美景,美酒,美人。
一个眉眼清俊,挺鼻秀口,五指修长,正捏着个白玉杯发呆。
另一个凤目星眸,双眉欲飞,焕然俊美,已提了酒坛直接倒入口中。
若非他抬眉凝目间的桀骜狠戾给这江面平添了几分寒意,见者定要将他当了那九天瑶池内的月魂莲魄。
“咚”一声闷响,放下手里的酒坛,凤目少年不耐开口“我说丁二,是你说要爷陪你饮酒赏月,爷这里半坛酒入腹,你却只对着个杯子发呆,若非……”
少年住口不言,若非,五爷我不识水性,不会摇桨行舟,早就一脚将这莫名其妙发呆的家伙踹进水里,自行回去睡觉了。
“唉”又是一声叹息,倾杯间一口饮下杯中酒。“唉,白老五,还好我还有你这个朋友,才不至于举杯邀明月,对影成三人啊。”
“五爷忙得很,你又不是温香暖玉的美人,爷没空琢磨你心思,少在那阴阳怪气的,有话直说。用好酒引我出来莫不是得罪了人,摆不平又不敢告诉大钉子?”
月色铺满江面,小舟泊在一处江湾,身侧是茉花村的后山,正有松涛阵阵随风传来,吹动满江芦苇婆娑轻舞。
凤目少年慵懒向后一躺,双手枕在头下,眯起双眼看向琼楼玉宇,天上,人间,静谧中再难分清。这样的景致里,语气也平静了些许。
“不说?五爷可要回了。”
自称五爷的少年便是近年江湖上名号渐响的“陷空岛五鼠”中最小也是最难相与的一位——“锦毛鼠”白玉堂。
“貌若处子,狠如修罗”人送了他八个字,他坦然受了,当然若去了前四字更好。
其实,若非因为生得貌若处子、美轮美奂,难免惹了觊觎猥琐的目光,他又不是嗜杀成性,怎会真个对素不相识之人也要狠如修罗。
白玉堂年方二九,自幼锦衣玉食,万千宠爱,张扬跋扈自不必说。更兼嫉恶如仇,惩强除恶从不容情,动辄挖眼断臂,更让这位白五爷在松江水面成了无人敢惹的角色。
但锦毛鼠知近之人都知道,那寒霜罩了一张颠倒众生的脸,骨子里是个至情至性的人。白玉堂人如其名,白璧无瑕,对他认准的朋友向来肝胆相照到任性的地步。
偏巧与陷空岛一衣带水的茉花村里也有两个与他年纪相仿的青年,一奶同胞的丁兆兰,丁兆惠兄弟。从生意到江湖,不打不相识,三个人交情颇深。
【【猫鼠】横塘|【猫鼠】横塘 04】丁兆兰性格沉稳,丁家的水陆生意多由他打理。丁兆惠性格跳脱,倒跟白玉堂颇为投契,二人打打闹闹久了,比之兄长又亲厚三分。
“唉”丁兆惠一声叹息到一半,被突然鲤鱼打挺扭住他衣领的人吓了回去,白玉堂动作虽快却轻如芦花,小船并未如何摇晃。
冰凉的手指捏住丁兆惠下颌,掰着左看右看“我说丁二,今日并非中元,也非清明,你倒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死样子,鬼上身了不成?”
丁兆惠一甩头,从鼠爪下挣脱,抬眼看看近在咫尺的脸。俊美无俦,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,唉,这世上恐再无第二人可与那人相比了。
那人之所以令人怦然心动的不是一副好样貌,而是那唇角眉梢的暖意,缠缠绕绕,一旦附在身上便摘扯不开,更不愿摘扯。
“喂!”白玉堂见丁兆惠盯着他,目光迷离微微摇头。一时气结,伸手去拍他脸,“你到底说是不说?”
“你”丁兆惠抬臂推挡,白玉堂顺势退后,他可不想在船上跟这根钉子较劲。“我说,你不是鬼上身,难不成害了相思?”
语不惊人死不休,白玉堂“风流天下我一人”的名头虽是游戏成分居多,好歹是风月常客。
刚刚喝酒时看不真切,眼下离得近了,他赫然发现丁兆惠向来灵动狡黠的眸子里多了些情愫,一种叫做患得患失的情绪。
换言之,是他无数次在饮酒间隙从陪酒的红颜知己们眼中看到过的情绪。盼他来,更怕他走,舍不得,求不得。
见一句话吓了丁兆惠一跳,白玉堂便知自己猜中了,得意一笑。
“我说二钉子,你虽说不及五爷这般风流天下,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雏儿,恁地郁闷纠结作甚?看上了谁家女子?群芳馆的如烟还是垂杨苑的柳儿?”
“啪”丁兆惠放杯用力之大,小船都晃了晃。“白老五,你胡说八道些什么!你以为人人都如你一般惯于宿花眠柳么?”
“丁二!”白玉堂被掀了逆鳞,当场就要翻脸拔刀,丁兆惠立即横过剑鞘做足守势。
广袖翻飞,倒映水面,白玉堂想起了自己在船上,气得抓过酒坛“咕嘟”喝下一大口,心里转起等船靠岸将这家伙痛揍一顿的心思。
美酒入喉,嘴角上着一抹谑笑“如此说来,你是看上了哪家小姐了?想你茉花村丁家也是要名有名,要钱有钱的主儿,叫老太太差人提亲就是。诶,你……”
白玉堂见丁兆惠傻呆呆还端着剑鞘,对他的话充耳不闻,这下是真为好友忧心了“你别是看上了有夫之妇吧?”
“白玉堂!”丁兆惠恼羞成怒,手里剑鞘就要去打人,又一想自己把白玉堂叫到水上喝酒不就是为了向他讨个主意么,这越说越拧是怎么回事。
急急收了剑,横眉看他“你不要胡思乱想,我,我今晚叫你出来,就是想,想问问你……”声音越来越低,后半句更是飘散在了江风里。白玉堂运足了内力,竖直了双耳也没听清。
心念电转,这丁兆惠平日里跟自己算是不错,斗嘴打架是家常便饭,像现在这样委委屈屈,越说头越低的情景怎么看怎么邪乎。
脑中灵光一现,白玉堂倒吸一口冷气,说出口的话不禁也有些气息不稳,“你,你,问我什么?”手上握紧了刀柄,若丁兆惠妄言狎昵,他便不管这是水上,定要给他吃个教训。
“好吧,既然是要你帮我拿个主意,我迟早也要说与你听,但你需起誓不得与第三人提起!”丁兆惠死死盯着白玉堂,一脸决然。
“嗯?”帮着拿个主意?握刀的手掌松了松。
“难怪用上好的女儿红骗了五爷到江上,说罢,若真是有夫之妇,我劝你还是死了心。就算是五爷有本事拿了一纸修书,你家老太太也挑了你脚筋。爷没嚼舌头的习惯,爱说不说。”
“你到底听不听啊?”丁兆惠也抓起酒坛,狠狠灌了一大口,呛咳了半天才抬手擦擦嘴角,竹筒倒豆子,说起了来龙去脉。
TBC

    推荐阅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