空山随笔

又是许久未与父亲一起生活,好不容易等到了暑假,这天早上,父亲便趁早驱车来接我。父亲是个在大城市里待不惯的人,相比起城市里的灯红酒绿,他更中意山里的自在宁静。一年365天,尽管有一百多天假期,可从没有哪一年把这一百多天假请完的。在我看来,他完全就是个陶潜般的“隐士”,每日穿梭于山间水隙,最爱研究钓鱼。不过也托他的福,能够让我体验到普通城市里孩子或许一辈子也体验不了的感受。
父亲一日的忙碌直到能够看到满天繁星才结束,而每每到了这个时候,我总会十分兴奋。就像是一种昼伏夜出的动物,在白天蓄积了充足的精力,到了晚上,开始准备探索另一个全新的世界。
父亲在从前上班的地方结识了一个工友,是个性格十分活泼热情的阿姨,两个人志趣相投,干脆认了干姐弟。现在这个阿姨退了休,但还是经常和父亲一起钓鱼啊,干活啊之类的。晚上大约八九点钟的样子,天已经全黑了,我们三个带着“装备”徒步走进早已无人的山谷。说是山谷,其实也就是两边的山稍微比我们待的地方海拔高了一点,两山之间的距离可能只有130米左右。
久在城市里居住,都已经忘记了自然地天空长什么样子了。城里的天一旦黑了就真的是黑了,就算是再多的灯光映在天上,也还是看不清,总感觉灯光穿不透,像是铺了一层浓雾,天外的星光也透不进来。偶尔遇到好天气,在城市里也可以看到很多星星,但总感觉这距离很远很远。山里的天黑跟城里的天黑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。在这小小的一方天空里,黑夜是藏蓝色的,并且这种颜色是会变化的,用美术用语来说,这里的天,是渐变色的。以月亮为中心,离月亮最近的是深蓝色,远一点变为靛蓝,再远一点是藏蓝色。在这一小方天空里能看到的星星有限,但却意外地亮,意外地大,并且可以清晰地分辨出每颗星星的颜色,有海蓝色的,有白色的,也有金色的,或大或小。苍穹之下,明知自己和星星的距离相差亿万光年,却感觉和他们是那么接近,“手可摘星辰”或许最能形容这种感受。
这天空蓝得纯粹,蓝得没有一丝杂质,蓝得连云雾都能清楚地看见,梭子形的,在天上整齐地排列着,平行地朝着另一座山的方向游去。不管是云雾还是星星,似乎都不太敢靠近月亮。这晚的月亮是真大,真圆,真亮!就这么贴在这方天空的尽头,不超过狭小的界限,却又不肯离我更近一步,连周围的星星云雾也摒退在一边,倒也符合以往清高孤傲的设定。但我猜这月亮定是个傲娇的性子,表面上看起来清高,拒人千里,但月光却是柔和的。这月光不如白色那般清冷,又不似金色那般璀璨,就单介于白色与金色之间,竟也硬是让人察觉到了些许的温柔。而在这里,这月亮又是那般热烈,毫不保留地将月光挥洒,撒到山谷两边的山峦,撒到山谷里的草地,撒到山谷里的羊肠小道,撒到山谷里清冽的小溪,撒到山谷里人的眼里和心上。因为有了月光,整个山谷是明亮的,谷里的草地占据了平地的四分之三,一块连着一块,草又长得高,都可以没过一个成年人的膝盖,月光如泻,凉风拂过,草地宛如一块巨大的绿色毛绒地毯。
用脚踏出来的泥巴路弯弯扭扭爬向前方, 也渐渐隐没在了高高的草丛里。路边小溪到了夜晚笑的更欢了,笑声在寂静的山谷里不断回荡,和着我们的说话声,和着蟋蟀的不停聒噪,倒也不会让人觉得过于冷清。一棵一人多高的树下有个小水塘,水异常地浑浊,那颜色看起来像是一池子999感冒灵化的汤药。我们在这个水塘里钓黄鳝,一根鱼线套上一个鱼钩,鱼钩上穿上蚯蚓,丢到水塘里,小小一个三平米的水塘,放了七根钓线。时间已经不早了,做完这些,我们返程,等待第二天,期待着能有所收获。
【空山随笔】说话声音渐渐模糊,只剩下蟋蟀和小溪还在唱着笑着,身后,依然是那片明亮的山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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