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封寄往天国的信

陈毅男,你在吗?
十年,无法开口喊你的名字。
陈毅男。陈毅男。陈毅男。听得到么?
一遍一遍在心里写信给你,可惜都无法坚持过两句。不过今天我是哭够了才提笔的,对,这不是你教我的吗,“要哭就恸哭,要笑也大笑”。
你相信吗?今天我把经理打了。那个王八蛋色魔变态又在饭桌下碰我。“啪”一掌打在他脸上后,眼前的整个世界瞬间变得微观了。周围的人,眼前的楼,路上的车,都融化成一条在我脚下流过的河。一抬手,能伸进天空里,然后,手掌中出现了你……
【一封寄往天国的信】一看见你,倒坚持不住了,坐在桥上哭了一个世纪。
我为你哭了无数次,却从来没有哭得这么痛快过。
即使在你出事的山路上对着每一株野花讲我们的故事,即使收到伯母寄来的包裹听你录给我的歌,都没有哭到这样痛快过。
啊对了,不久前收到了伯母寄来的包裹,这件事应该早点跟你说。我好像现在,此刻,都还不敢相信,这是真的。
好几次凌晨站在马路对面看向你的窗口,却从不敢在正当的时候出现在它附近。我知道因为我,那里再无黎明。
这盘磁带是你录给我的生日礼物吗?你的声音,闻得出嚼过薄荷味的口香糖。还真是残忍。残忍这东西,只留给留下的人。
陈毅男,其实有个问题,一直想问你。你后悔认识我么?
如果那天你没有从美术室经过,我们就不会有交集吧。顶多,我会知道2班那个复学的篮球特长生名叫陈毅男。顶多,你会知道1班有个女生很招恨。不,想想也不对,你这样一脸阳光的人对这种传闻才不屑一顾呢。
其实,当你挡在我身前的时候,那一刻,我并不感激你,你知道么?比起被她们把染了血的卫生巾丢在我座位下,打扫卫生时把水泼在我身上好映出我的胸罩,我宁愿她们来踢我的小腹,扯我的头发。这世上的痛分两种,有些会扎根,而有些会转移。
当然,这世上的光亮也分两种,一种会扎根,一种则在投射的过程中就分散掉了。
你倒好,偏偏都是会扎根的那一种。
有个问题你从来没有问过我——为什么我会被她们视作眼中钉。我不傻,也不丑,不与人作对,不说人坏话,我问过自己无数遍,为什么是我!如果她们一定要找一个人发泄,那个人为什么是我!后来,我悟出来了,就因为我没有做她们的同类,违背了她们的意愿。但是凭什么一个人要按照别人的想象而活,是谁给了她们这样的权力!是什么心理让一帮初二的男生认为初一的漂亮女生就该归他们所有,又是什么心理让这些女孩子像获取荣耀一样把自己送上去。她们骂我“给脸不要脸”。给脸不要脸,我居然被这么一句话压得喘不过气来。时间为什么不能倒流!
甚至在你当众和我打招呼的时候,替我修自行车的时候,等我放学护送我回家的时候,都更加窒息。你的难堪,是我的十倍,百倍,千倍都不止!多希望你一脸的阳光能覆盖我心里的阴影,却从来不敢告诉你。
被关在卫生间不能上课,被蒙住头摸了胸口,呕出的污秽顺着喉咙咽回去的感觉这辈子我也不会忘掉。可是如果再次经历这些可以换回你,我多希望这不是奢望。
那条山路现在已经装上了护栏,那天我也并没被带上山顶,那时如果你能自私一点,即使一点点也好。
下一世,别再善良到傻瓜一样。
至少下一世,别再和我相遇。
直到我变得足够坚强,别再相遇。
……
我,一定会足够坚强。
到那时,再成为你的阳光。
仰望天空的自己
十年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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