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风碎语|西风碎语 雨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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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后，飘飞的雨丝把秋天染上淡淡的颜色。
原本枯萎飘落的黄叶，被雨水打湿后颜色渐变，阳光投射，落在地上的橙黄，带着一些炫目，让人暂时忘却了秋的寒凉。
因为初晴，所以阳光不浓。
光线的小触须似乎有点羞涩，悉数隐藏在云朵背后，慢慢向外发散。
云朵在它们的前面，若隐若现的透明。
空气中弥漫着草香，还有浆洗后的泥土腥气。
一片大地，在淡淡的光线中，犹如少女脸颊，随处透着沁人心脾的清亮。
喜欢雨后，独爱秋的雨后。
每每及此，秋的荒凉就会被雨染出潮湿的生机。
每每及此，我都想方设法腾出空闲，搬来椅子，空荡荡的窗前，看远处湿漉漉的秋意，听风儿吹来凉爽的秋曲，涂一纸赤橙黄绿青蓝紫。
大部分时间，灵感来了，我就会画上几笔，虽然结果颇为错漏，但是沉浸期间的那种快乐，是繁忙工作中无法体会到的。
还有一些时间，我会在地上铺上一层纸，用大毛笔在上面随意游走，虽然结果不太美好，但是，写字真的能让人感觉到灵魂被完全净化。
有时候，冒充一下文人，写几个大字，等待墨干，浓浓的墨香，一点点被风干，这个短暂的过程，美不胜收。
小时候，放学回家，总是坐在家门口写作业。一长排的人家，几乎每家门口都坐着一个孩子，趴在自己用高凳子和矮凳子临时搭建的书桌上，奋笔疾书。
【西风碎语|西风碎语 雨后】那些青涩的小模样，一直一直在脑子里游走，每到落雨，情景更甚。
那时候，只要下雨我们便无法在门口写作业，也体会不到不在一个班级，也能一同写作业的壮观景象，所以小时候，对于下雨我是不喜欢的。
成年后，忽然生出来一些情愫。
不想说与任何人，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坐在雨后的潮湿中，一遍一遍回望过去的小模样，心情就会十分愉悦。
往事漫过心头，心底生出一把古琴，那些故事就像一只只小手，在古琴上缓慢游走，美妙的声音能带着灵魂一次次漫游。
恰逢今日休息，初晴的小清新又怂恿我搬着凳子到了阳台上。
这次住的高，所以看的远。
目光远眺，城市被水洗后，在薄云下淡光中，就像一副刚刚做成的画，笔墨未干，色彩带着水汽，慢慢升腾出若有若无的彩晕，一时间，我居然有些呆滞。
置身于自己的城市，生活工作人际，家长里短的充斥24小时，绝大部分的人是没有闲暇去欣赏城市的雨后，宛若新画。
下面的院子，被许多小花园，连成一个大花园。
向下看去，确实养眼。
刚被洗过的花园，原本有些委顿的小草们都昂首直立，傲视秋带来的寒气。
有些不知道名字的小花儿，看起来生命力还很旺盛的样子，小花朵们以一丛为单位，聚集在一起，难道是在抱团取暖？
这真是吸引了我的视线。
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，气温开始变得反常，四季似乎也没有那么分明的界限。
前几日还觉得这个秋有点热，后几日又冻的人流了鼻涕。
前天忽然一阵大风来，终于街上的行人都套上了厚厚的外衣。
以前季节性很强的花草，都开始不在我们的预料之中。
来来回回变换的温度，许多花儿也逐渐适应，有些不该出现在这个时候的花儿，还盛放着幽香，算起来它们比原先迟落了半个月的光景。
看着它们在一大片的绿色中、暗黄中，一团团地绽放，着实令人欣喜不已。
半个月，对于花儿来说，是多么难能可贵！这些小美好，恰巧被喜爱雨后观景的我遇上，原本不被在意的优雅恰巧被我目睹，我忍不住开始数数，我想知道，它们一个小团体的数目。
算了一小会儿，忽然觉得自己很好笑，不禁笑出声来。
思绪被花团带着一并延伸，经年中的美好或者不美好，都如画卷，顷刻间展开在眼前……
那是一个雨后的傍晚，刚刚忙完一天的工作，情绪还有点烦躁，便独自站在阳台，那时候住的不高，所以目光不能企及太远，只能在近处流浪。
那些年居住环境不考虑花草，所以近景之中，最美丽的地方，就是一楼的张老师在时光轴中慢慢种上的那些花草。
从流浪中回落的目光，还是停在了张老师家的小花园里。
小花园，被一沿矮冬青刚好围住，里面的花儿大部分是张老师在路边挖来的野花。
还有一些自己挑选位置，刚好长在小花园里的野花。
不管好坏，只要长在里面，张老师就会静心伺候。
张老师是个退休的语文老师，心里有许多诗情画意。
大部分时间，我都喜欢看他在花园里忙碌。
小花园不大，刚好能站下两个人，张老师的爱人不进去，就端着凳子坐在矮冬青的外面，笑眯眯地看张老师在里面，摆弄那些小花儿。
野花，有时候真的很会挑地方。
它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，只知道在住在这里没几年，花园里就长了一些牵牛花，野蔷薇，还有一丛丛的野菊花。
因为刚下过雨，我向下看时，张老师并不在园子里，而是和他的妻子一起坐在园子边。
一处野菊花，探出脑袋，刚好卡在矮冬青边上，盛开后都小花朵们，把矮冬青映称出一些小浪漫。
张老师接过妻子递来的小紫砂茶壶，轻轻呷一口，嘴角上扬，看了一眼妻子：“你看！这些野菊花真会挑地方，小脑袋都刚好探出来。”
“是啊！原看就像是矮冬青的花儿。”
我住在三楼吗，趴在阳台上听他俩的对话。
从一小丛野菊花开始，谈到了大学时代的美好，婚后的相濡以沫，现在的闲暇晚年，一切都是恰到好处。
一些小感动促使我喊了一声：“张老师！”
“啊？”
夫妻俩一起抬头对我笑，那个瞬间，我看他们的五官，长得真是一样，甚至一下没分出谁是谁。
眉眼与动作都那么流畅一致，看来生活在一起久了，真的会很像，很像。
“西风！下来喝茶，前天学生来看我，刚送的好茶。”
张老师冲我招招手。
张老师是我的忘年交，我总喜欢去蹭杯茶喝，他总喜欢在喝茶的时候抬头叫我。
他的妻子也冲我招招手：“下来吧西风，我去搬个小桌子。”
生命中，每一个相遇，都属偶然。
没一个相遇，也都是必然。
我们每一天遇见的每个人，我们毫不在意的那些人，都是别人做梦都想遇见的人。
张老师和他的妻子，就是我流逝的岁月里，最感谢上苍赐予我的美好遇见。
张爱玲所说，于万千人中遇见，不早也不晚，你在这里，我也在这里，我们便遇见。只是，我们的遇见多了一缕暗香。
那时每天享受张老师为我们一栋楼带来的芬香，我也安心蹭着那些茶汤，一直到我搬离那个地方。
后来，各种忙碌，各种压力，各种无解的生活结，茶汤都不知是什么味道。
五年后，我终于安顿好自己，那日大雨倾盆，我被困于一个商场，站在门口看外面几乎看不见对面的雨帘，一只手放在我的肩膀上。
我回头一看，是以前和张老师住对门的刘姐。
多了几条皱纹的刘姐，告诉我张老师夫妻被儿子接去国外，去年张老师一个人回来，说妻子病故，他不想留在异乡，便带着妻子对家的思念，独自回来。
“他现在好吗？”我心头一紧，我记得我走的时候答应张老师，我会回去看他们。
“唉！回来半年，他就病了，那天傍晚，他坐在曾经的小花园里，笑着咽了气……”
刘姐感慨了好久，我也没听清后面到内容，只觉得自己在有生之年，负了对张老师的承诺，而想要兑现的时候，早已时过境迁无从下手。
也不知道是怎么跟刘姐说的再见，总之从那天起，我就变了。
我变得爱在雨后远眺，不管多忙，我都要兑现自己承诺的话，我不想曾经的遗憾再一次出现，也许不尽美，但是我尽力做，我发现我的心情心境较之从前，都有了很大提升。
今日的雨后，楼下的花儿让我再次清晰回顾，与张老师相识的点点滴滴，玩忽然发现，许多时候，都是我们自己找了借口，让自己忘却了过去，忘却了承诺。
其实，大部分时间，我们还能更好地调节时间，还能做得更好。
光阴溜走，暗香潜藏。
我决定下楼，置身于大花园中，和那一丛丛忘记了时光的野花，来一次亲密接触，再一次回忆，那些年的美丽邂逅。
也许张老师泉下有知，也会赞同我，因为许多时候，许多地方，我们有相同的视角和观点。
有些花，如果在心底盛开，那么他的人生永远都是春意盎然，秋高气爽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