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姐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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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新学校在半山腰,上学需爬很大一个土坡,坡的东侧是开放的村子,坡的西侧是封闭的厂区。
晴空万里的时候,从坡下遥望,土坡似一锦黄缎,绵延温厚;雨雪交加的时候,土坡似一条黄龙,周身泥泞;上下学的时候,土坡似一屏黄瘴,烟尘四起,这样的坡,我行了四年。
学校是区办小学,附近几个村子并多个工厂、医院的孩子都在这里读书,一个年级有五个班,每班四、五十人,学生的入学年龄更是混乱,加之实施留级制,上课起立及操场练操的时候,大大小小,高高低低,煞是好看。
我的第一个朋友叫英,是附近村里的孩子,长我两岁,身量与我相仿,她有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,睫毛浓密,嘴巴略略前突,但无伤她的可爱。
英吸引我的法宝是老咸菜,入冬后,每天给我带一小截,咸菜多是萝卜制的,黑黑的,上面覆着一层盐霜,绵软而不失韧劲儿,课间我的乐趣就是与英聚在一起,用铅笔刀锯咸菜,每次一小片,薄薄的,就着它的纹理,可以拉伸至原有的两倍,抖去边上的盐渣,彼此会心一笑,细细咀嚼,慢慢品味,十分钟就这样过去了。
我的第二个朋友名云,是从高年级退下来的,长我三岁,高我一尺,一双单凤眼略微低梢,因为五官摆放合理,颇为耐看。
云的指关节能发出清脆的声响,这让我很稀奇,应我的要求,在某一个课间,她不厌其烦地为我表演“抽指术”,拔一节响一声,从大到小,一指三节,全部响过之后,我们成了极好的朋友。
整个小学阶段,我们三人形影不离。
我们是最后一届小学五年制毕业生,毕业统考,三人有幸被分在同一考区,考试地点距学校较远,母亲特意为我准备了一个硕大的绿色军用水壶,里面灌满了蜂蜜水。
还记得一道数学题,问一根木头被锯子截六次,能得到多少段?这问题在我和英切咸菜的时候就解决了。
语文的作文是写读后感,讲的是喜鹊学艺,故事不长,写法简单,也是我大意了,谋篇布局上耍了小花样,先来一段引子,而后引出标题,其下是我的感受,洋洋洒洒尚未扣题,肚子里的蜂蜜水便开始捣乱了,左一下右一下地拧我,恰在此时,英在窗外招手,不一会儿,云也出现了,监考老师开门呵斥二人走开,我心下不愤,凭什么凶我的朋友,交卷走人!
三人在不同的考场,同时抢到“交卷第一”的名头,高兴地抱在一起转圈圈,兴匆匆打算回家。
我们的班主任韩老师恰在这个考区监考,远远看到我们,大惊失色:“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?!”
英说:不会!
云说:答完了!
我说:上厕所!
韩老师简直气得无话可说,“不许回,等大家都考完了再走!”
“劣迹”当晚即被揭发了,韩老师痛心疾首地和母亲一道批我:刚开考就交卷,作文没写完,答案没检查,有这么笨的孩子吗?完了,这孩子肯定考不上初中!
第二天,分析试卷,韩老师让“估计能及格的同学举手——”
不多!
我没举。
“估计能上七十分的举手——”
更少!
我举了。
韩老师若用“厚颜无耻”来训我,一点不过分,很客气地斥道:“你,放下手,不许举!”
阿Q之不许革命的痛苦便是我此刻的写照了。
统考放榜,我又放了一颗大卫星,数学成绩一向不佳的我,将近满分,语文因试卷没有答完,也闯过七十大关,名列前茅!
【三姐妹】英,落榜了,就此辍学。
云,勉强中的,继续读书。


三姐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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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桥里洞外》是晓今自传体散文集,是对童年生活的回溯,如果在我的文字里,你能找到相似的成长经历,便是我最大的奖赏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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